《青袍映沧澜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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槐叶随风动,公孙止坚定的声音入比槐叶的簌簌声先入了扶登秦的耳:
“扶登岚大人视你如珠如宝,倾囊相授,便是你最大的底气。”
“这份传承,这份信任,是你立足的根本,是任何人都无法抹杀、更无法‘抢占’的。”
公孙止微微一顿,目光转向远处浊浪翻涌的沧江,仿佛在审视这无常的世道,又像是在凝望更坚韧的生命力。
“野草生于旷野,尚能坚韧不拔;你生于扶登氏,承水利之志,当如砥柱中流,何惧流言蜚语、魑魅魍魉?”
公孙止侧过头,目光重新聚焦在扶登秦眼中,那眼神锐利如昔,仿佛能刺穿她所有的惶惑与不安:
“用你所学,行你应行之事,时间,自会证明一切。”
最后,他如同当年那个回廊下的少年,自然而然地递过一方干净柔软的素白帕子,动作带着兄长特有的温和与不容拒绝。
“擦擦脸。”
公孙止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力量:
“是非曲直,不在人口舌之利,而在你心之澄明,在你行之笃定。”
古槐的枝叶筛下细碎光斑,落在扶登秦膝头深青色的外袍上。
甘草水的温润与公孙止沉静的话语,如同涓涓细流,暂时熨帖了她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。
然而,这份难得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营地边缘,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踏碎了这份安宁。
不同于寻常商队的驮马或驿卒的快马,这蹄声清脆利落,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节奏感。
扶登秦下意识地抬起头,透过泪痕未干的视线望去。
只见一辆装饰虽不张扬却处处透着贵气的青油布马车,在数名精壮护卫的簇拥下,正稳稳地驶入巫工驻地外围。
那马车比寻常车驾更宽大些,拉车的两匹骏马毛色油亮,步伐矫健,显然是上品。
马车甫一停稳,立刻有穿着萧氏徽记短打的仆从小跑上前。
短打的仆从手脚麻利地放下脚踏,又从车辕旁取下一卷厚厚的、边缘镶着锦缎的羊毛毡毯,“唰”地一声铺展在泥泞的地面上。
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、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掀起一角。
紧接着,一个女子探身而出。
她身着一袭天水碧的云锦长裙,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,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。
外罩一件同色系的素绒披风,兜帽边缘镶着一圈蓬松的雪狐风毛,衬得她一张鹅蛋脸莹白如玉。
发髻梳得一丝不苟,只簪了一支通体润泽的羊脂白玉簪,耳垂上缀着小小的珍珠坠子,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妥帖。
她正是京城贵女典范的模样——皇商萧氏嫡长女,太子未来的太子妃,萧春和。
萧春和的目光并未在泥泞的地面停留半分,仿佛脚下铺开的昂贵毡毯是再自然不过的屏障。
萧春和微微提着裙裾,踩着毡毯,步履从容地踏下马车,如同白鹤涉水,不染纤尘。
那份与周遭粗粝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与端方,瞬间吸引了驻地内所有人的目光。
萧春和的视线在营地内迅速扫过,精准地捕捉到了刚从混乱中平息下来的医帐方向,以及不远处古槐树下那两道身影
两道身影正是狼狈憔悴、手臂裹着夹板的扶登秦,以及她身边那位气质沉凝、深青常服的陌生男子(公孙止)。
萧春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但旋即恢复平静,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处不甚整洁的角落。
“景明。”
萧春和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清晰地传入正从另一侧工料堆后转出来的萧景明耳中。
萧景明原本正拧着眉,对着几个管事低声训斥着什么,脸上带着几分少见的焦躁和怒意。
听到这声呼唤,萧景明猛地抬头,看到自家姐姐的身影,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,继而飞快地转化为一种混合着惊讶、心虚,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依赖的复杂神色。
萧景明快步迎上前:“阿姐?你…你怎么来了?”
萧景明的蜀锦袍角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点,他下意识地想掸,却又停住,显得有些局促。
萧春和的目光落在他沾了泥污的衣摆上,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赞同,但并未出言责备。
萧春和的视线越过弟弟,再次投向那几名在工料堆旁垂手肃立的管事,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:
“我不来,你打算如何收场?”
萧春和莲步轻移,无视脚下泥泞,径直走向那堆散落着断裂铆钉和绳索残骸的事故现场。
几名巫工正围在那里,脸上犹带着惊魂未定和后怕的愤怒。
姜涣也在其中,正拿着一截断裂的铆钉残骸,指尖捻着断面,素来温和的面容此刻冷若冰霜,眼神锐利如刀。
几名巫工看到萧春和走近,尤其是她那身与工地格格不入的华贵装扮,以及那份高高在上的端方气度,瞬间点燃了巫工们压抑的怒火。
“萧大姑娘来得正好!”
一个年轻气盛的巫工忍不住踏前一步,声音因激动而拔高,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断裂的铆钉,指关节捏得发白。
“看看你们萧家送来的‘精制品’!这就是太子殿下特批的货色?差点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!阿桃的腿…阿桃的腿都废了!”
巫工的声音带着哭腔,愤怒地指向医帐方向:
“就是!这铆钉脆得跟石头粒似的!砂眼比针眼还密!根本就没按扶工正改良的手札要求来!”
另一个巫工指着散落一地的残骸,怒不可遏补充道:
“我们扶登氏要的是百炼精钢,能锁住沧江狂澜的桩子!你们倒好,拿这些糊弄鬼的东西来充数!是嫌我们巫工命太长吗?!”
又一人愤愤道,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来:
“工部年年拨那么多银子给你们萧氏,就买回这些破烂?!你们萧家赚这黑心钱,夜里能睡得安稳吗?”
群情激愤。
一道道愤怒、质疑、甚至是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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