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假少爷经商纪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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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方云行独自留在山脚下。
他没去就近的村落投宿。
他需要这样的时刻:独自回想、消化掉很多事,例如曾以为无法面对的变故,又例如从不曾认为可得到的幸运。
山中最凶猛的兽类是狼,方云行不介意它的光顾。
死了活着的事儿,他一天里就会思考八百回,是真无所谓。
哪怕在今日得遇顾先生之后,依然如故。
至于曾经的抱负,顾先生说,他只是稍微看开了。
的确是。
他注定要放弃,要走另一条路。
顾先生明白,所以不劝解。
那人不是天子,不是金口玉言的地位,却是同样的言出必行。
——就是有那种直觉,顾先生明白、理解,但是,为何明白理解这种事?这就是方云行想不通的了。
但那般人物的见闻、见解,何尝是任何人能看透想通的?
还是回归事情开端为好。
他居然遇见了敬若神明的人物,这是最重要的。
方云行不自觉地微笑。
身下是用枯木枝、干草、干树叶铺就的就寝之处。
要说舒坦,那就真是昧良心了。
可这一晚,又是方云行毕生都会铭记的。
将至农历三月的夜,无月,星光璀璨。
不知是不是这里地势较高的缘故,望着星空的时候,便有离那一颗颗星子更近的感觉。
湛蓝天幕中的那一颗颗星,在他眼中,一时璀璨如宝石,一时又如晶莹的泪。
如宝石的时候,或许是他在回想,皇室狩猎期间,在勋贵子弟中脱颖而出,博得帝王与顾先生的赞许,哪怕只是遥遥望上一眼,尤其看清顾先生样貌之时,便觉足矣。
如泪滴的时候,或许是他在回想,从小到大,养父母对他倾注的关爱。可他又比任何人明白,在进到祠堂之前,养父母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,都已经做了选择:认回亲生儿子,放弃他。要不然,哪里来得那么一场真假少爷的戏分外利落的结束的结果?
他当时就明白,亦无怨怪。
甚至于,如今养父母对两个儿子的种种嫌弃的行径,到末了算总账,也不过是一半真心一半做戏。
可就算如此,他也知足了。
他只是怪自己,偶尔还怨天尤人:
哪怕稍微给他点儿启示呢,他不会刻意孝敬父母,却会为他们多做些打算,提前做些工夫,譬如族里一些不安分的人,觊觎着主支的权势产业,譬如方夫人娘家不安分,和他同辈的公子闺秀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,需得人郑重点出来。
但也只是偶尔怨天尤人。
他的怨天尤人,实际总结起来其实是遗憾。
遗憾曾经想过却没重视也没落实的一些事而已。
今日之前,他在看似平静、看似甘愿的表象下,都在遗憾着。
今日起,见到了顾先生,他看到了那个过尽千帆仍旧不受岁月侵扰、仍旧遗世独立的人物,真的看开了,放下了。
那般人物,毕生所经的,只世人所知的狂风骤浪便有几重,何况私下里记挂于心的。
纵然那样,顾先生也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,予以想关照的心思。
——这等变相的哪怕是片面的认可,足够方云行毕生铭记于心。
这种心思,他不求谁明白,却笃定,有着数以万计的同类。
他是万中之一的幸运者。
有此际遇,一生足矣。
*
翌日下午,方云行与何延、阿灿汇合,继续挖野菜找菌子。
于方云行而言,昨日是他会毕生铭记的如幻梦一般的经历。
于他人而言,就不是那么单纯了。
顾先生第一时间吩咐程佑:在京所有与方云行生意相关的应声,都要以最公道的价格相待。
随后,顾先生捎带着问了一句真假少爷之事有无龌龊的话。
恰好问到了程佑不吐不快的点儿上,见到自家先生之前,自然是做足了准备。
只不过,程佑有个爱好:卖关子,就算他的东家,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儿,也已默认并纵容他这毛病了。
这次被问起的时候,程佑给东家斟满杯中酒,笑得殷勤,“方家那件事,龌龊没有,倒是有些猫腻。”
顾先生淡淡的,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也是昨日跟方公子——方云行打过交道之后,求见您不成,便又仔仔细细梳理了得到的所有相关消息,便发现了真的方二少爷私下里常与一个人来往。”
“谁?”
“卢兆安,但他入住高升客栈的时候,用的是假的牙牌,假牙牌上他姓赵。”
顾先生抬了抬眉,“卢兆安,是不是我发落过的一个御史的亲属?”
程佑忙道:“是卢御史的亲生儿子。”
“真假少爷之事可有假?”顾先生正色确认。
“不假,属实。”
顾先生缓缓颔首,“思来想去,卢兆安也不是来找我寻仇的,那就是跟方云行不对付,或者是他的亲友跟方云行不对付。”
“对对对,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点,还请您示下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示下的?不为名就为利,再就是情。想查就慢慢查证。”顾先生毫不犹豫,望着程佑的目光犀利,“把你的脑子找回来行不行?回头跟你老娘说,她既然舍不得你放下如今的地位,就少出幺蛾子。谅谁跟我多少年,也别想在我跟前儿事儿事儿的。”
“嗳,明白!辞了您就去告诉她!”程佑更讨到圣旨似的,非但没有一丝为难,反倒透着通身的自在欢喜。
顾先生有点儿服气了,揉一下眉心,“滚。”
之后的时日,程佑全然奉行东家那句慢慢查证的话,吩咐手下时也是照搬,这就导致谁都不会急于行事,真就慢吞吞行事。自然,他们是越是从缓行事越会查得极其仔细,不存在敷衍了事的情况。
方云行大多数的日子,是全然脱离京城,随着那次与顾先生的相见,更是打心底地接受、面对现状。
他再怎么着,不是还有顾先生那般的人物想给他几十万两的产业么?——就算只是这样浅显的自我宽慰的工夫,都能用上十来年,何况这是方云行实在没理由可找才会拿来用的。
光阴流转期间,大致按照方云行的计划度过,之所以说是大致,是因为野菜菌子的进项,尤其后者,大大高于方云行的预期,他自然只有欣喜,没道理跟银子过不去。
早就定好了的打渔的事项,也落实了,这是让方云行觉得最辛苦却又最好笑的事:
有赵叔赵婶帮衬,心灵手巧的村民帮忙编织了渔网。
至于需要的竹筏,因着山路陡峭,带上山实在辛苦,而且方云行知晓制作的法子,现下需要的只是相关材料,赵叔赵婶陆续帮忙添置齐全。
拖着那些材料上山,让方云行说也是挺辛苦的,好在何延、阿灿从头到尾都没皱一下眉,只展望着打到很多鱼的盛况,任凭方云行一再泼冷水也没用。
而等到了那条水流湍急的河边,在方云行主导并全程参与着做好两个竹筏后,波折出现了。
先是阿灿说,自己是纯纯的旱鸭子,根本不能下水。
何延为小厮作证,因为他当初学洑水的时候,要拉着阿灿一起,阿灿都是抵死不肯,吓得要死。
然后,就轮到这位识水性的何大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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